| 誰能想象，一個人在做了肝移植術后不到半年就開始上班；誰能想象，一個人在做了肝移植術后滿負荷甚至超負荷完成工作量……況九龍就是一樣一個人，想病人所想、急病人所急，用生命守護病人的安康。
“嗡……嗡……”手機又一次震動起來。這是最后一次提醒他服藥的鬧鈴。
況九龍的左手不由自主地伸進白大褂左邊的口袋，并熟練地把藥盒蓋打開了，準確地數出了5粒藥丸。
“他克莫司”，一種抗排異藥，況九龍對它太熟悉了，每天早晚都要服用。換肝手術后，他試著用了很多種抗排異藥物，最后篩選出了這種強力的新型免疫抑制劑。
“副作用當然有，目前還可控。”況九龍笑著解釋，“只是常常一忙就忘記及時服用，所以特意設了三次鬧鐘。”
況九龍那天還是沒能按時服藥。病人實在太多，掛到一個專家號特別不容易，眼神里全是期待，況九龍必須爭分奪秒。
初識況九龍，他給人的第一印象是體型清癯，氣質儒雅，但在病魔面前，他似乎變了一個人，殺伐決斷，就像一位運籌帷幄的將軍。
2015年12月8日，周二，呼吸內科疑難病癥看片會，科室10多位主治醫生濟濟一堂，況九龍居前而坐。
住院醫生在投影儀上打出一張CT片：“病人張某，76歲，臨床CT顯示兩肺多發結節，有陰影。給以一周抗感染治療，體溫降下來了，陰影未吸收。”
同事們充分發表各自見解后，況九龍銳利的視線透過眼鏡片，聚焦于投影儀上，腦海中將以往成千上萬的病案閃回、檢索、分析、鎖定，然后胸有成竹地侃侃而談。
“這個病人病情比較復雜。一年前他的胸片還比較干凈，現在看來有彌漫性病變。”況九龍說道，“病人由于心衰水腫，造成肺部無法舒展也有可能。”
“我們要先核查清楚他的感染是結核還是真菌。如果是真菌，應該抗曲霉治療；如果他沒有矽肺病史，應大力搜尋腫瘤原發病灶。他現在進食不好，還要做消化道的詳查。”況九龍條分縷析地解釋。看得出，同事們對主任非常崇敬和信任，都在專注地聽，看片室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。
這樣的看片會一般要分析十來個病例，況九龍都會從頭到尾參與。
很多時候，無論是況九龍的同事，還是他自己，都會忘記他曾是一個無數次徘徊在死亡邊緣，最終創造生存奇跡的切脾換肝患者。
1992年，況九龍因勞累罹患肝硬化造成門脈高壓，導致脾臟切除。“就像遠端的水管由于壓力升高導致水流變細，大量的水就淤積于管道中。”況九龍形象地比喻，“血管就是水管，積存大量血液后曲張、膨脹，最后鼓得好像自行車內胎，總有一天會突然爆裂。”
切脾術后10年間，況九龍殫精竭慮，一心想把生病耽誤的時間補回來。然而警報并沒有解除，病情只是潛伏了下來。
二附院肝膽外科主任鄒書兵和消化內科的羅文主任、呼吸內科的葉小群副主任，當年曾組成醫療小組搶救過況九龍。“他的病主要原因還是過度勞累導致的惡化。為了病人，他身體嚴重透支。”
葉小群也是況九龍20多年的老同事，2002年4月24日，況九龍就是和他一起下班時舊病復發的。“他那天出差講課剛剛回來，沒休息就上手術臺了。下班時我們一起騎自行車回家，在路上我發現他面色慘白，自述上腹部劇烈疼痛。”葉小群說。此時況九龍胃底的血管因高壓突然破裂，他“一下子嘔出半臉盆血”，整個人立刻陷入休克。
同事們拼盡全力挽救這位好伙伴、好醫生。
經胃鏡胃底血管套扎術。病危沒有解除！開胸食道血管斷流術。病情沒能緩解！
況九龍的氣管切開，插入呼吸導管，他無法講話。在僅有的清醒時間里，他用手在胸前比劃，示意鄒書兵切開換肝。這是一個很大的冒險，誰也沒有把握。
2002年8月8日，況九龍自愿冒險換肝，“死馬就當活馬醫吧。無論治好治不好，從醫生的角度都可以留下第一手的臨床資料。”他回憶，“我相信同事們能救我！”
如今，在二附院的病案室櫥柜頂上，有一個專門的箱子，裝著況九龍的全套病歷。
當年護理他的護士長梅贛紅，再談起往事依然激動：“醫學上都判死刑了。換肝后，他一直在昏迷，一直在出血。況醫生是我們的親人，大家邊哭邊給他做護理。”
在同事和病人面前，況九龍從未表現出任何病態和愁容。相反他用樂觀的精神，幽默的態度，還有精湛的醫術，把呼吸內科帶成了一支能打硬仗善打硬仗的優秀隊伍。呼吸內科副主任醫生李自強說：“況主任對工作要求很嚴格，但對病人以及病人家屬卻特別真誠、友善。”
2003年，距離換肝手術不到一年，況九龍的身體仍處于肌肉無力的階段。此時科內收治了一個14歲的女孩，罹患重癥腦干腦炎，一直處于深度昏迷狀態。這期間，連孩子的媽媽都想放棄，況九龍卻強撐著身體，找資料、定方案、勤查房，累得幾度昏迷。
他每次蘇醒后的第一件事，不是向同事了解自己的病情，而是著急地詢問：“小姑娘醒了沒有？”最終，女孩在昏迷整整64天后醒來，并康復出院。
2013年大年初三，一個小姑娘呼吸衰竭合并腎功能不全入院搶救。況九龍帶領科室醫護人員連續救治，兩天兩夜守護在小病號床邊，最終在與病魔的角力中取得完勝。
2014年3月，呼吸內科收治了一名來自貴州的彝族女子，身懷有孕，因急性重癥肺炎入院，生命垂危。她身邊沒有任何親人，也沒有錢交醫藥費。況九龍在醫治時，發現她是HIV（艾滋病毒）感染者。面對這樣的病人，科室的同事都有畏難情緒。
況九龍和大家說清道理：醫生面前人人平等，誰都有生存的權利。他親自制定搶救方案，連續數日悉心治療這名女子，并且向上級打報告，協調減免其醫藥費。女子病情好轉后，沒有人來接。況九龍又發起捐款捐物，將她送上返鄉的列車。
醫者父母心，概莫如此。
2003年非典、2009年甲流、2013年禽流感…………況九龍從未退縮，他經歷了呼吸系統流行疾病各大戰役。
主管護師廖全萍眼中的況九龍豁達、堅強，頗有大哥風范，他帶領的呼吸內科是一個積極上進的團隊。“他家的書很多，那年他生病時一清醒就讓家人送書給他看。”廖全萍感嘆，“況主任常常告誡我們，一兩天不看書就可能被時代淘汰。他特能接受新鮮事物，很早就建立了部門學習探討業務的QQ群和微信朋友圈。”
況九龍2003年拼死救回的那個女孩，如今已經大學畢業，并且結婚成家，前不久剛剛做了媽媽，正陶醉在幸福之中。談及況九龍的救命之恩，她很感激：“況叔叔就是我的再生父母。因他而重新獲得幸福的人，遠遠不止我一個。”
在一部電影中有這樣一句話：“救人一命即救全世界。”醫生況九龍，他拯救過無數個世界。
“只要我活著，就要為社會、為患者、為我們的醫學教育事業做一點有意義的事。”況九龍說。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