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叫他“三江守護神”,有人叫他“制暴英雄”,也有人叫他“傻子”何萬松……面對這些稱呼,在基層工作了43年的廣東韶關退休警察何萬松最喜歡的還是兩個稱呼:一個是警察,另一個是黨員!
“你從警四十多年,一直在基層派出所工作,這幾年又時常與尸體打交道,不覺得虧嗎?”有人曾這樣問過已經退休的何萬松。 “做事不要計較什么得失,盡自己的能力做好每一件事,就會有一種成就感,一種滿足感。”何萬松總是嘿嘿一笑,如此回答。
在何萬松的辦公室里,常年放著一條泳褲和一雙拖鞋,他說需要下水救援的時候直接拿上泳褲就出門。而一雙拖鞋,是他下水后回到辦公室沖涼用的。在他辦公室的窗臺上經常會晾著一條已經破了個洞的毛巾。何萬松說:“有時下水后,回來就著洗潔劑也要沖個涼。” 何萬松說的“有時”其實指的是下水撈尸的時候。一位民警感慨地說,老何的這個“有時”多了點,總讓外人感覺他身上有股說不出來的味。何萬松的同事說:“江河上不時有浮尸,主要是意外溺水和輕生身亡的,刑事案件造成的浮尸相對較少,打撈尸體成為何萬松的一項重要工作。” 何萬松清楚地記得他第一次打撈尸體的情況。“當時我們接到警情后,馬上趕往現場。”到了那里,何萬松看到的景象讓他差點吐了出來。“一陣陣惡臭從很遠的地方就能聞到,近些看,整個尸體上已經爬滿了蒼蠅,尸體已經全部發紫了。”何萬松與另一個同事一起,忍著惡臭,靠近,再靠近。當終于將尸體從水里撈上來時,第一次做這種事的他倆都忍不住扭頭吐了起來。
有了第一次就還有第二次。何萬松清楚地知道,這是他們接下來工作的一部分。不分春夏秋冬、無論凌晨還是傍晚,只要水上有警情出現,他都會第一時間趕到現場。從2006年至今,在他們轄區的50公里的水面上,發生過一次次不為大眾所知的撈尸事件,也上演過一次次驚心動魄的救人故事。 “夏天,太陽太毒,我們在水上走一圈就能被曬脫兩層皮,一個月也不見好。冬天,風吹得手腳發麻,遇到有人落水,還是得跳到水里救人。”何萬松回憶起幾年前深水救人的一個場景。當時,三名青年在一個水深八米的地方游泳,忽然其中一個年輕人不見了。等何萬松接到警情趕到現場時,岸上已經圍了不少人。那時候已經晚上九點多了,水又深又涼,何萬松二話沒說跳進水里救人。沒有專業設備,他憑著好水性潛到三米多深的地方,拿著一個幾米長的竹竿一點一點摸索著,沒有;他浮上來喘口氣,再沉下去,再搜索。時間一點點過去,深水里的冰水扎著何萬松的骨頭,他卻堅持著繼續打撈…… 這樣的故事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,何萬松沒有刻意記著。24小時開機,無論節假日,只要接到水上警情,他就會第一個趕到現場……幾年下來,他和他的團隊已經打撈起200多具尸體,救過的人更是數不清了。
水上,何萬松被稱為“三江守護神”;陸地上,他所做的工作一樣被百姓津津樂道。 “水上的警情處理是我們的工作,平時我們也跟普通民警一樣出警執勤。”在退休之前的那一年,何萬松依然像“拼命三郎”一樣努力著。大到刑事案件、小到辦戶口身份證等小事兒,只要是他經手的,他都會第一個沖上前去幫群眾落實搞定。 “我也不會武功,就是身體比別人好。”何萬松的這種自信來源于他長期堅持不懈的鍛煉和多年的經驗。不過,即便有危險,他也會毫不退縮。他右手背上一道一厘米多長的疤痕就是最好的證明。
“當時有一位病人,精神上受了刺激,手拿兩把長刀四處亂砍。”何萬松的同事回憶起當時的情景還是心有余悸。原來,這名砍人者從小練劍,是一個地道的“武瘋子”。“他的家屬就在一邊看著,我們不能用槍,也不能傷害到他。”關鍵時刻,何萬松來了。他手拿鋼叉,一邊吸引持刀者的注意,一邊見機行事,試圖從他手里奪過兇器。 誰知這人砍紅了眼,邊砍還邊朝眾人扔玻璃瓶。一個啤酒瓶打在何萬松的右手上,血立刻涌了出來,他絲毫沒猶豫,乘機沖上前去制服了這名砍人者。
43年來,許多同事都已當上廳長、局長,而何萬松卻還在基層打拼。他并不覺得這有什么,反而為這份基層工作引以為榮。這些年來,他不是沒有過機會,可是他從沒有為自己考慮過。他常說:“我是一名黨員,在哪里奉獻都一樣,能把這些小事做好,心里就挺踏實的。” 誰能想象得出,這些年來他們打撈的這么多具尸體,是他和四位民警,僅僅依靠一艘簡易的沖鋒舟和一套自制打撈設備完成的。 “這艘沖鋒舟,還是2006年韶關發洪水的時候配備的。”與他相伴這么多年,何萬松把這艘沖鋒舟當做寶貝。遇上刮風下雨,他都會趕到碼頭,看看它的繩子系好沒有,被水淹了沒有。 “平時我們都不戴手套和口罩,這些東西用一次都挺貴的。”在何萬松看來,經費有限,能省的地方就要省。所以,船上更顯眼的是他們自制的救人裝備。兩個兩米多長的鉤子,一個用洗潔精瓶子做成的水壺,還有何萬松從朋友摩托車上“求”來的輪胎,這些都成了他們平時救人撈尸得心應手的工具。 何萬松就是這樣一個人,寧可自己吃虧,也不給領導和組織添麻煩。有的時候撈上來的尸體因為過度腐爛,也找不到來源,他們只能通過登報尋尸。“一次300元,2013年,我自己墊了4000多塊錢。”何萬松說,這事還不敢告訴家里人,因為這些錢就快等于他一個月的工資了。
“只是為群眾做了一點點事,群眾還都記得我。”何萬松覺得,盡自己的努力,把本職工作做好,本來就是應該,但卻因為這份本職工作讓他得到群眾的支持,這才是他這么多年來最大的成就與滿足。 如今,已經退休脫下警服的何萬松每天仍習慣性地在市區三江河邊走走,他依舊敏銳的一雙眼睛時不時地注視河面,搜尋是否有警情。“警服雖然脫了,但‘生命守護神’的稱號還刻在我心頭上,我要對得起它啊!”何萬松爽朗一笑,如此說道。 |